有关空间信息颇有见地的10个观点

最近关注了一个推特上的人物Joe Morrison，看介绍他目前是在Azavea从事影像机器智能工作。

上个月底Joe发了个推，“强烈的”表达了一下他对空间信息产业的10个观点。恰好这周见了两拨投资人，和我交流的话题都不算是“传统意义”的空间产业范畴，又想起Joe的推文，细细咀嚼还挺有点味道的。本文试着对Joe10做一些解释和推测，以及谈谈我个人的思考。

1. 谷歌地图是有史以来最成功、最有雄心的地图项目，它是一个广告平台。并没有什么“地理空间产业”，只有存在空间问题的产业。

谷歌地图这个产品，无论是内行还是外行都将其看作神一样的创造。对谷歌地图的点评，除了这一句，我无需多说。去年有一本书——《Never Lost again》，非常精彩的记录了作者等几个创始人怎么谱写从Keyhole到谷歌地球和谷歌地图的故事。翻译成中文，书名变成了更“夺睛标题党”的《谷歌方法》，有点略大的抽象拔高了。Joe在一上来最重要的No.1观点中，我猜测Joe是想借着谷歌地图的伟大来表达不要站在产业的圈子里看自身的发展。如果按照自己的知识结构定义自己的产业，那就陷入知识的诅咒，而且这个产业其实很小。但是考虑到有空间相关需求或者用户问题的那些领域，能涉及到的行业就很多很大。就像谷歌地图，出发点不是从GIS的视角，而是解决各种层次地图搜索的难题，但你不得不说谷歌地图解决的问题，还恰恰是传统GIS有困难但却没有解决的难题。

这一观点一定也会在国内“空间信息产业”的同仁中收到强烈的共鸣：行业很窄，谁又不想突破呢？但却不得不在行业内打转转。这其中的原因其实也不复杂——行业内的用户不用去教育，有直接的需求。极海的创业范畴就没有在传统的地信产业内腾挪，从一开始就会遇到要向用户解释什么是火星坐标啊，什么是shp啊，什么是POI啊这些基础概念的窘境，但我很坚信空间信息技术就和大数据技术一样，都具有enabling的特征。这种“赋能”型的属性越来越多的打破了所谓XX行业的自我固封的外壳——正如现在也形成了广泛的共识：不存在大数据行业，行行业业也都会被大数据武装而进化。同样，也会有更广泛的行业需要空间信息技术的武器。

2.接续谷歌地图，最有价值的地理空间应用总是为某个特定的领域量身定制的，而这个领域并不自我认同为“地理空间”的。你能最接近“空间应用程序”的地方是一个基于开发工具生成的Ul（带地图操作的用户界面）。

第二条的观点本质上和第一条是一致的。让用户超越了地理、地图本身，而专注在解决用户自身问题的应用才是有价值的应用。传统GIS让用户不得不为学习GIS本身的知识基础而耗散精力或者被高高的门槛吓跑。极海开发的规划辅助编制平台，是想解决规划师使用数据、表达数据和共享数据资源的问题，即便规划师作为一个熟悉“地理空间”技术的用户群体，我们也没有裹挟着规划师们自我定义为空间信息技术领域的，反而就是为这个特定的领域去做特定的功能开发，甚至也都希望大家都忘了GIS的“知识诅咒”。当然，在规划师的操作中，和地图相关的UI肯定也是最常用到的。

3.在地理的世界（geo）中，你要么以英雄的身份死去，要么活得足够长，从国防和情报中获得大部分收入。

Joe显然认为在地信领域摸爬滚打是非常艰辛的，或者说绝大部分企业过的都很不滋润。死的时候铿锵有力，为了创新，为了理想，为了使命，而现实的骨感是要想活得长，就得从国防、情报部门那里求得肉骨头。曾经的Digital Globe，现在的Descartes Lab，乃至一众大大小小的美国地理信息、遥感技术公司（我猜测也包括Joe的公司Azavea），都靠着流了油的国防情报大单苟且着。这个情况在中国应该不一样，国内能获得国防订单的企业毕竟比美国来说更是少的可怜，可以说是凤毛的尖，麟角的片，但能颇高质量生存着的中小企业还真不少，即便总体上成长压力都很大。但话说回来了，现在这个时代，有哪个领域的企业活的很轻松呢？

4. 会产生远超过我们现有处理能力的对地观测影像，物联网设备时序数据，3D点云等等。真的处理不过来。这是一个尚未被发现价值的诱人悲剧，在未来几十年里，它将继续让VC手中的钱灰飞烟灭。

这一句，我最喜欢，很诗情画意。“诱人的悲剧”也是漂亮的正反对照修辞。对这个观点，我也很开心的共鸣，那么多的数据需要处理、需要提取、需要解读、需要自动化、智能化，在这种数据级别的挑战下创业也才有意思。极海的创业愿景，就是让机器去干枯燥而且容易出错的活儿，让工程师、专家都把精力留下来去做深度的思考，去讲数据的故事，去指导机器进一步进化。让机器干粗活的时候顺带也挑战一下传统人类专家的智慧。在这个领域，我相信投资人们会持续的投入资金和精力，但同样的，资本本身的竞赛和争夺资本的竞赛也都是残酷的，对于这种状态的感觉，我跟着Joe学习一下修辞，秀一句devastatingly concrete（真实到残酷）。

5. 在过去看地理空间可视化的未来是web。讽刺的是，现在，它又回到了桌面(尽管可能仍然是通过浏览器交付的，它不透明地依赖于本地机器的GPU)。

哦，第五个观点，突然跳跃到了很技术化的。如果Joe认为依赖本地GPU的计算和渲染，就是桌面化的应用，那我也很同意。毕竟涉及到大规模的图形运算，人人都期待的漂亮可视化效果，以现在的计算机架构，不靠GPU还能怎么办呢？但是Web本身的意义并不在于浏览器上的地图可视化，更重要的是部署、分发、应用的便利性和普适性。浏览器上的WebGL解决了部分问题，没有解决掉的，用户也不会太纠结，能看的见摸得着的Web好处，使得谁也不能拦住再回到桌面上安装客户端的时代。我们极海是坚决将所有的技术精力都投入到Web上的。

6. ESRI是一个心胸狭窄、反竞争的恶霸，其创新力量早在20年前就萎缩了。在那里工作的人非常聪明、善良、能干。世界上很多国家依靠ESRI的产品运转，他们对改善世界的承诺是真实的。

又是一反一正的“修辞”：ESRI创新不够所以打压竞争||ESRI的员工很好。我作为esri的前雇员，一直对公司和公司的各位前辈、领导的培养和信任心存感激。Joe看到的人和事，肯定是我所不知的。所有历经几十年的企业都有Ta们的实力，也有自身的烦恼，所有传统的企业也都会遭遇到Ta们的失速点，这将为创新企业提供一个适者生存的机会。但传统企业一一定也有机会创造第二曲线而跨越非连续性（混沌大学的核心课程）。

7. 在这个领域，只有两种工作是必不可少的：开发软件或建立关系。如果你在这个领域想拥有选择性，那么两者都要擅长。

这是给从业者提供建议。其实任何商业领域的高价值工作都可以用供、需、连来统领，提供超越比现有产品更强大、更便宜的供给，创造用户不曾有或者不重视的需求，以及将产业生态中的各个参与者连接起来，这三点几乎把创新的角度都囊括了。按照Joe的观点，似乎他的暗示是软件统治世界，在空间信息领域，软件的价值超越硬件。我不去争论这个观点到底符不符合现状，但建议硬件工作者也一样投入精力去学习软件、开发软硬结合的系统，我相信对此谁也不会反对。而建立连接关系，这一点也是让我们这些传统的产业工作者最嫉妒互联网大平台的地方。从极海的实践，数据的生产者和数据的应用者是可以通过建立一个平台将双方连接在一起的，但目前乃至可见的将来，最大的问题是规模不够生态系统的自行生长。

8. 现代的学科运行在开源代码上，这些开源代码是由那些丰硕多产的、有时穷困潦倒的、不太理性的软件工程师维护的。在《财富》500强中的所有公司都在关键基础设施中使用了一些开源代码库，但几乎没有一家公司会捐赠或回馈。

Joe在表达对开源的贡献者和开源模式的赞美。我本人并不是一个开源精神的狂热分子，但是我高度相信，开源软件会越来越繁荣昌盛，也有越来越多的政府、机构、企业会把开源软件作为Ta们的选择，甚至是首选来进行自我系统的搭建。在国内，很快ArcGIS和Supermap的竞争对手都不是对方，而是开源软件，这一点在国际上早已是共识。极海也会认真的参考开源库来为用户选择最优的解决方案。

9. 谷歌地球引擎是近50年来遥感和气候科学领域最重要的进步成果。它可能会在没有得到谷歌任何解释的情况下被随便地干掉，整个研究时代（免费爽爽的用到这么多影像和算力）将突然之间不可再现。

这一点是说Google earth engine是谷歌不为自身利益，对这个世界的伟大贡献之一。免费的使用如此之多的影像，而且能靠着谷歌无以计数的服务器、让人瞠目结舌的算法技术，帮着科学家们肆无忌惮的计算着Ta们创想的试验模型，确实是个美好的时代。能多用一点就多用一点吧，能抓紧用就不要再等待了。谷歌在这个项目上的商业模式可能真是在重新考量之中，但Joe也不必悲观，为人类服务的大旗总还是会有人来接着扛。这不阿里也在认真的推出APE（Ali planet Engine）吗？在GE类似的技术上，我们极海也做了一些小规模的尝试，对于结果，我也很得意。

10. 属于地理空间的时代还没有到来。气候变化的影响，以及即将在全球范围内减轻这些影响的努力，都需要以前所未有的规模了解地理空间。开始做点什么或进入这个领域还不算太晚。现在就是时候。

最后的总结吧：好时候还没到来呢。再次提到了气候变化的影响，可能Joe认定未来全球变暖将会造成巨大的人类生存挑战，而那个时候（或者在为时已晚之前）对地球的理解，用可能的地理空间技术去解救全人类，使得这个领域的技术成为刚需中的刚需。不管气候问题是不是危言耸听吧，至少我和极海的伙伴们将一直认为在这个领域从业是人生的好运气，我们将永远充满着感激、愉悦、乐观的走在创业路上。